【曦瑶】归去来兮辞（三）
本章开始和我另一篇江澄BG原创女主文【江澄BG】澄江一道月分明有情节关联。
如果有新来的小可爱容我说明一下，蓝玥就是那篇的原创女主，蓝曦臣和蓝忘机的堂妹（不是蓝启仁的女儿）。
（三）
迷途未远
魂魄如陷噩梦，茫茫然不知沉浮多久，眼前黑暗像是被谁的手撕开一条裂缝，从无边混沌之地攫住他的意识，迅速抽离，扯落向离天多远的地面。
金光瑶感受到的第一个念头是：好沉。
身体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从四肢到眼皮，哪怕只是一次呼吸，感觉都滞涩至极——甚至似乎已经忘记了活着的实感。他要调动全部的精神，才能勉强让自己适应周遭的一切。
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可说是位少年，也可说是位长相显小的青年。怀抱一柄长剑，神色极为不善。
过目不忘如金光瑶，自然很快在记忆深处定位到了这张脸的存在：亭山何氏的幼子。那个家族曾在多年之前被他清剿，连带族中第一仙门名士何素在内，割去舌头，统统成了炼尸场里薛洋手下第一批活人炼制的尸傀儡。斩草除根是金光瑶和薛洋一贯的共同作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百密一疏，竟然留下了这么个漏网之鱼。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是魂魄的存在。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为天魂、地魂、命魂，命魂又掌七魄，常言道身死魂消，说的便是人死之后七魄消散，命魂离体。天地二魂归属天地阴阳，无论轮回转世，夺舍献舍，还是化为厉鬼凶煞作乱，都只与天地二魂有关，若这些变化都不发生，此二魂便会渐渐化为清气浊气逸散，重归天地之间。
此刻金光瑶便是只以天地二魂的形态存在，没有人形，更无法与活人交谈。好在对方将他施术招来，也并不是为了和他促膝谈心。那张年轻的脸上眼里闪动着狂热的光亮，在一片晦暗的周遭衬托下显得格外炙烫。
他说：“敛芳尊，金宗主……金光瑶！你可曾想到，你还有今日？！”
“当初我亭山何氏全族被你掳走，关进薛洋那恶徒的炼尸场，活活炼成凶尸，沦为阴虎符试验品，残灭殆尽。所幸苍天有眼，留我一条生路。你既能为阴虎符滥杀无辜，便该想到会有这一天！阴虎符这邪物让我家破人亡，我定不会再让它为祸百家。而你，金光瑶，我费尽心力破开封棺地禁制，招来你的魂魄，就是为了亲手将你千刀万剐，以报我亭山何氏满门血海深仇！”
魂体的意识愈发清晰。金光瑶看着那何姓少年，他可以听得见对方语句中的刻骨恨意，自己的言语却无法传递。头脑的运转迅速一如当年，刹那间心念如电，已有了计较。他的视线掠过那少年身上要害的腹部、心口、咽喉、前额，最终落在其天灵盖处——破绽就在这里了。
一缕魂烟如雾气般逸散开来，又悄无声息地在对方头部后方聚拢。虽无言，但一魂一人对视许久，金光瑶倏尔笑了，带着种只有上位者才会不自觉流露的平易近人，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兄长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小弟。那何姓少年明显看得一清二楚，果然被他的神情激怒，吼道：“你他妈笑什么？！”
金光瑶本能地欲道惭愧，想起对方听不见，临时又换了个方式回应，摆了摆手。此时那少年的注意力已完全被他吸引，浑然不知脑后还有一缕属于金光瑶的魂烟蠢蠢欲动了许久，就等着这一个机会，突然发难，分为三股，中间一股直入天灵盖，另外两股从耳朵蛇一般钻入。转瞬间那少年的脸色便僵了下来，拼着最后一口气，颤声道：“金光瑶……你……”
那缕魂烟并未从金光瑶的魂体上被分离出来，顶端钻入了新的身体，扯着本体，不过转瞬间就将金光瑶被招来的整个天地二魂都拉进了那少年的肉身。那何姓少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犀利的痛啸，原本的三魂七魄便被挤出了肉身之外。命魂和七魄离体瞬间破碎消弭，金光瑶得了这具新舍，也稍微适应了一点再世为人肉身沉重的实感，动作迅速许多，手上运起灵力，伸臂抓住那少年残存的天地二魂，一把捏碎了。
尽管知道这身体的原主已经魂消魄死，再也听不到了，可他还是自言自语地开口，语气九分真情实感的哀戚：“何公子，你的打算很好，只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机遇能报仇血恨的。我金光瑶害人无数，要是个个都来寻仇，杀我一次，只怕等我的仇人们自己都死绝了，我都还没还清你们口中的血债。”
顿了顿，一声叹息，“所以何公子，对不住了，你这具舍我便借来一用。你若有机缘化为厉鬼凶灵，尽管来找我寻仇，只是……这世上又有几个赤锋尊呢？”
赤锋尊自然是万中无一，而即便是赤锋尊，尸身也已被镇压在封棺地七十二颗桃木长钉、重重血阵禁制之下，再也不能来捏碎他的喉骨一次。
而事已至此，他还有生前未了的心愿，那心愿让他死不瞑目，所以必定要去完成。
金光瑶从地上捡起那何家少年的剑，背在背后，重新开始谋算起眼前的出路。
封棺地异动兹事体大，蓝启仁一得到消息便出发赶赴清河不净世，蓝曦臣因闭关而留守，听门生禀报完后夜色已深。他越思索越觉得心绪不宁，于公于私，于理于情，这事都与他干系重大。于公于理，泽芜君身为姑苏蓝氏家主，一旦那棺阵被破，无论是赤锋尊的凶尸脱棺而出，甚至只是怨气外泄，更不用说里面金光瑶尸身上可能还藏着阴虎符残件，无一不是玄门浩劫。而于私情上……
于私情上，蓝曦臣为之闭关面壁的那人，即便过往种种已悉数分崩离析，他终久也还是无法彻底放得下他。
默然许久，他唤来门生：“去请玥姑娘来。”
姑苏蓝氏本家在蓝曦臣蓝忘机这一代子弟不算少，但仙子却只得一位，而且也只是旁支，是双璧的堂妹，名为蓝玥。蓝曦臣让门生去请的玥姑娘，就是她了。蓝玥身份特殊，她母亲出身兰陵金氏旁支，是兰陵金氏前代家主金光善的堂妹，嫁来姑苏蓝氏后生下的女儿身负两家血脉，是可以与两家子弟兄妹相称的。
蓝曦臣如是，金光瑶自然也如是。
蓝曦臣要做的事，是召来金光瑶的魂魄。他从前并非没有试过，只是从没成功过。或许金光瑶的魂魄感知到施术者是他，所以抗拒招魂，因此他才会想到请蓝玥来一同进行仪式。多了这层血缘结系，或许能够成功也未可知。
蓝玥很快前来。蓝曦臣这位小妹并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心性颇佳，知道他要召来的魂魄是如今声名狼藉的金光瑶也未多言一句。然而一曲《招魂》终了，也没有任何魂魄或灵体受召而来。
这样的结果，又怎么会不沮丧。
关于金光瑶，纵使蓝曦臣有千言万语，也只化为一声叹息：“有句话他说得没错，他待人一贯笑脸相迎，却并不是人人都能同以善意回报他。想来若是他当初能得世人多些体谅，后来也不至于恶事做尽，落得如此下场。但我也明白，无论如何，一切都是他自己所为，我固然怜悯，却也只能是自己怜悯罢了。”
他对待金光瑶的心情，大抵如是。生前身后事盖棺定论，蓝曦臣无法左右别人如何看待金光瑶，但同样，无论别人再将金光瑶看作娼妓之子、百家之害，蓝曦臣看他，也总比世人多一分温柔与怜惜。
就算到了两日后，不下十余玄门世家齐聚封棺地附近的瞭望台，商议此事，不可避免地有人对金光瑶语出贬损，蓝曦臣还是无视了蓝启仁警告的咳嗽和蓝忘机魏无羡等人意外的眼神，自顾自道：“纵然他如今再声名狼藉，再是个人人非议的恶贯满盈之徒，封棺地异动一事，诸位与我也都心知肚明，决计不可能是他所为。既非他所为，便请各位不要妄自议论。”
此话一出，几位家主脸色都不大好看。甚至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泽芜君也太纯善了，那娼妓之子死都死了，何况他身前害过的人还少么，就算是再泼他一盆脏水又如何？”
魏无羡和蓝忘机闻言对视一眼，只听厅中一片低低嘘声，似乎不少人都对此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姑苏蓝氏和各位名士的面上不敢说出来而已。蓝启仁长须翘了翘，十分不满地环视一圈四周，他多年积威不可小觑，将那股暗流汹涌稍微压下了点。蓝曦臣自己却并不在意，神情和煦依然，只温润平和的一双深色眼瞳中殊无笑意。他向厅中众人欠身示礼道：“我且先往封棺之地一探究竟。有叔父在此参与便如我亲至，忘机和魏公子也会出力，劳烦各位酌情处置便是。”
他说罢，与蓝忘机隐含忧色的淡色眼眸对上，终于温然一笑算作安抚，再向众人微一顿首，从容拂袖离去。
TBC
蓝曦臣招魂和金光瑶重生之后的情节在 澄江一道月分明 里有过描写，所以这里稍微地略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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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抱剑少年就是原作里最后一章提到的，忘羡在酒楼里遇到的那个对阴虎符流露出兴趣的少年，加上恶友组番外里亭山何氏的设定，被我混在一起用上了。
明天曦瑶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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