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BG】澄江一道月分明（番外一）
（番外一）
江夫人的一天
用完早膳，江澄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出去了。”
蓝玥咽下最后一小口桂花糯藕，以手支腮，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微一弯唇：“夫君慢走。”
江澄点了点头。
然而出门不过一个多时辰，事情办完得比计划中快，他就提前回到了莲花坞。
从成亲到现在，江澄每一次出门，蓝玥都会以这样的神情殷殷目送。她好像不太爱外出走动，除了偶尔欧阳夫人等女眷递了帖子来邀品茶赏花她会赴约以外，平时几乎都待在莲花坞。如果江澄也在，并且没有事务要处理，只要他去见蓝玥，她好像总是闲着，让陪着做什么就陪着做什么，对他百依百顺得令人惊叹。
但是仔细想想，他似乎从来不知道，蓝玥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一瞬间萌生了这样的好奇心，江澄回来时没让门生和侍女惊动蓝玥，反而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放轻了脚步，走到了蓝玥常打发时光的“红蓼白萍”小阁之外。
谁知蓝玥竟然并不在那里。只有她嫁来莲花坞以后常伴身边的其中一个侍女拿了东西从小阁里出来，江澄于是叫住了她，问：“夫人呢？”
侍女看见是他，一惊：“宗主？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您回来了。”
江澄摆了摆手，道：“不必。是她让你来拿东西的？”
侍女忙道：“是，夫人在厨房，让奴婢来拿炭竹的。”
炭竹？江澄对蓝玥身边这些细枝末节的小玩意从来搞不清楚，见那侍女捧着个盒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也没太放在心上，随口吩咐道：“去吧，别跟她说我回来了。”
侍女不解其意，但还是赶紧应是。
江澄到了厨房，见蓝玥也刚从里面出来，她擦了擦手，接过侍女拿来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项坠，将它佩在了胸前，然后对身边侍女叹了口气：“这么多次还做不出那个味道，我怕真不适合下厨。”
侍女笑着劝道：“夫人从前又没下过厨。师傅不是也说了，您初学不久，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只是欠些火候而已。”
蓝玥无奈道：“做熟了，没怪味，这岂不是再基础不过的要求。我欠的这点火候，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赶上呢。”
说着，她和侍女也走远了。江澄这才进了厨房，莲花坞掌勺的师傅见自家宗主居然进了厨房，懵了一下才迎上来道：“宗主，您这是……”
江澄环顾左右，问他：“夫人最近常在厨房？她来做什么？”
师傅道：“是是，夫人最近几乎每日都要来，说是要学着做……”说了一道菜名，同时忍不住瞟了眼灶台上一只还在冒着热气的汤罐。
江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闻到某种略为熟悉的味道，眼神微动。
他道：“拿来，我尝尝。”
蓝玥一天的大部分时间的确都消磨在了红蓼白萍。午后时分，江澄见她歇下小憩，于是回房换了衣服，过了一会再去看她时，熟知自家夫人习惯的侍女已经将阁中布置妥当。几乎所有眼熟的弦管器乐逐个排开，蓝玥重新挽了发髻出来，在炉中添了两丸“雪飞炎海”焚上，开始一个个校弦试音。
她像是在完成什么功课，调音完毕后依次一曲奏过——琴、箫、筝、笛、瑟、琵琶，箜篌……清冽的，柔媚的，低回的，婉转的，指下唇边流淌出音色各异的乐律，都是他觉得耳熟，却一下叫不上名字的曲调。
江澄忍不住心想，原来她还喜欢这些。
这时的蓝玥，或侧身，或正座，神情专注，心无旁骛，眼前心上仿佛只有正奏响的乐曲。除了当日的《招魂》和《问灵》曲，这其实也是江澄第一次听到蓝玥不使用灵力，只是单纯奏乐怡情。魏无羡还会好好吹笛子，但这些风雅或柔情的歌乐，江澄虽然不至于一窍不通，可最多也就知道个皮毛，一向也是兴趣缺缺。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蓝玥摆弄这些，他竟然就有耐心待住这么久。
摆出来的乐器有六七样，等蓝玥逐一一曲奏完，已经过去了小一个时辰。她掌心轻轻覆于箜篌双排丝弦之上，将余音震颤止住，缓缓舒出一口气，道：“好了，就到这里吧。”
侍女应声上前，一边帮她将琴收进琴匣，一边好奇地问：“虽然奴婢不懂，可也觉得夫人弹得真好听，您怎么从来不弹给宗主听呢？”
蓝玥笑道：“他对这些又不感兴趣，何必非得强求他陪着我。各自做各自喜欢的事打发时光，不是也挺好的。”
侍女笑道：“夫人对宗主真是体贴。对了，下午您还去校场教小弟子们练剑射箭吗？奴婢好提前让他们准备。”
蓝玥想了想：“今日不必了，早上听他们说要去射风筝，就让他们自己玩吧。还有听说新采买来的甘松香到了，我去选些好的熏衣……”
她对侍女絮絮交代着，从阁中出来，又往寝居走去。
焚香熏衣这些，当然也是江澄以前从来不会去留心的事。蓝玥倒是好像很熟稔了，从笸箩里仔细挑选出成色最好的片状香木，连微小裂纹里的灰尘都用小刷子清理干净，炮制过的甘松香片放进熏笼里，洁净的衣衫一件一件覆上去，不多时就会染上微辛而闻久回甘的苦香。
这些事情几乎都是蓝玥一人完成，侍女只在旁边偶尔打个下手。前后又是不短时间，江澄看得都有些无聊，她自己做这些倒一点没烦。他是真的有点不明白了，正好莲花坞主事从旁经过，向江澄问安，他索性就直接问了：“平时我不在的时候，夫人都在做什么？”
主事半赞赏半感叹地答道：“宗主不在时，夫人早上常带着刚入门的小辈弟子们练剑或是射箭，之后便处理中馈内务。夫人行事为人都很妥帖，在门生弟子中很得赞誉。属下多嘴一句，宗主您真是有位贤内助啊。”
江澄微微挑眉，看上去因为这句话心情不错，口中却道：“那是自然，莲花坞的女主人，什么都不会怎么能行。”
主事客卿深知他家宗主脾气，连声称是，心里却暗道：宗主讲话真是越来越口不对心了。别的人事也就算了，明明就恨不得把夫人放在心尖上，偏偏嘴上还不肯松口说句好话，连他们这些属下看了都只想摇头，这样真的不行啊宗主。
江澄当然不知道手下的腹诽，但他忽然觉得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见蓝玥，告诉她，“你夫君在家里盯着你看了大半天”？反正他说不出来这种蠢话。于是只好向手下主事又随便问了两句不知所云的所谓要务，装模作样地去书房晃了一圈。他内心略有忐忑地再回到寝居时，蓝玥正在院子里练剑。她的身法不算非常迅疾，却是女修独有的轻灵，最后一招收势如流风回雪，广袖翩然垂落，她收佩剑入鞘，回过身来，看到江澄时略有些讶异，或许还因为被他见到自己练剑而觉得不好意思，却还是展颜一笑：“今天回来得真早。”
自从在白皊山取得玉枝草，蓝玥的修行稍稍有了些起色，但她几乎从不在江澄面前修炼，甚至连灵力也很少动用。这大半日下来，对于江澄而言，其实让他看到了他知道却从未见过的蓝玥的许多面——她一个人的时候，会做很多事，她会帮他打点周全，也没少了自己的消遣，但是无论是蓝玥自己的事，还是和江澄有关但太过琐碎的小事，只要他不问，她就不会说。
如果不是江澄今天看到，蓝玥大概永远也不会提及。甚至，每次他忙完自己的事去见她，她好像永远都安定地等在那里，随时只对他以最真心的笑容相迎。
江澄忽然觉得，他对蓝玥似乎还不够好，最起码，不如她对自己那么用心。
这样想着，他取出手帕，覆在蓝玥额前。大概是刚练完剑的缘故，她脸有些红，鬓边沁出一点薄汗，他替她擦了擦，道：“事办完就回来了。”
他难得这么直白地表现出温柔体贴，蓝玥安然受之，温声道：“那现在就用晚膳？”
江澄却道：“不急，中午吃过了，现在还不饿。”
蓝玥眨了眨眼，不解道：“吃了什么？”
江澄牵住她的手，往寝居里面走，一边道：“莲藕排骨汤。”
蓝玥愣住，被他握在掌心的指尖本能地一蜷，下意识低头，却看到了江澄身上的衣服，恍然：“你换了衣服……莫非早就回来了？”顿了顿，语气微微嗔恼，“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而且那汤，我还没学好，本来是想以后再做给你喝的。”
亏她每次下厨练手之后还特意用炭竹祛净身上的油烟味，可他竟然还是知道了。
“嗯？确实不如我姐姐做得好，不过也还算能喝吧。”
蓝玥抿唇：“我都说了还没学好，当然不能跟姐姐的手艺比。”
江澄轻描淡写：“做不出来也无所谓，能喝就行，我不介意。”
蓝玥终于被逗笑，勾住他的手腕，仰脸道：“可我却不明白了，为什么夫君来看我，还是在自己家里，竟然要偷偷摸摸不让我知道？”
江澄微愠：“谁偷偷摸摸了？还不是因为你自己平时都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不放心才要去搞清楚，你自己说这是谁的问题？”
惹谁都不能惹江澄，所以蓝玥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好吧，是我的错，夫君别生气。”
江澄看了她一眼，忽然道：“那你弹个曲子听听，弹得好了，这事就不和你计较。”
蓝玥茫然：“弹曲？是说……是说……像外面花楼里卖艺的姑娘那样弹个曲子？”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想了想才道，“我听景仪他们说，近来有首唱词《春山恨》脍炙人口，可我也没有听过，这……”
江澄脸色微黑，嗤道：“没让你弹那种曲子！弹你会弹的就行。”反正他也听不出来什么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弹什么都没区别。
——他只是想看，蓝玥专注于某件事时安定且心无旁骛的模样而已。
“那，夫君想听什么？琴？箫？这两样我修的时间长一些，不过凡是我会的也都可以。”
江澄道：“你们家最不缺弹琴吹箫的，吹笛子的也遍地都是，这些听腻了，换一个只有你会的。”
蓝玥微笑：“那从今天开始，我慢慢把我会的曲子，都弹给你听，好不好？”
江澄抚上她的侧脸，低头吻下：“可以，随便你。”
从今天开始，他还要对她更好一些、再好一些才行。
————————————————————
大家好我带着番外又回来了。
其实我还差一个presentation才算活过考试周，但是想码字的心实在一刻都等不了了所以考完试就连夜肝了这一篇。
顺便一提和本文同系列情节相关的聂怀桑x莫玄羽短篇上篇也放出来了，指路：【桑羽】桑烟浮羽（上）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先搁置一下正篇最后一个剧情单元（简单概括一下内容就是江澄带蓝玥去白皊山取玉枝草给蓝玥治灵脉逆行之症，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求到了，他们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时间线的话这篇番外在正篇剧情结束之后，计划中还有另一个短番外（估计应该比这个还短，等我搞定最后一个presentation再来一发车上有糖的长番外。
目前暂定是这样，感谢支持🙏
以上。
评论(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