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MU Features·曦瑶篇（1）
（1）
“感谢你的参与。几个老师都说很满意，如果不出问题的话你肯定能入选。下周一我们会统一发邮件确认，到时候麻烦你查收一下。”
金光瑶站起来，客客气气道了谢，和学校管弦乐团的经理握一握手，出去了。
琴房所在的音乐学院教学楼位于校园一角的坡地上，冬天的风大到吹得人寸步难行，尤其如果碰上寒潮和大雪，出入几乎就是地狱模式。这一天虽然没下雪，天也晴，艳阳高照，偏偏风大得惊人。金光瑶刚走出楼门，就看见前面有个人背上背着大提琴琴盒，似乎正要沿着无障碍坡道把一架低音提琴往台阶上面推。看他的前进方向正好是逆风，金光瑶好心问了声：“我来帮你吧？”
那人刚扶了一下背后琴盒的背带，还没动手开始推，听见这话抬起头来，尽管有些讶异但还是礼貌微笑：“没事，谢谢。”
一边道谢，一边轻轻松松直接把一架用琴包装好的低音提琴顶着强风推到了台阶上面。他脸不红气不喘，除了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以外，看上去根本毫不费力。这时金光瑶看到他的长相，五官俊美而气质沉稳，眉宇之间流露出一种温柔，让人自发地想要亲近。他个子很高，比180公分的低音提琴还要高出小半头，肩宽腿长，能看得出力气也很大，同时搬运两件中型和大型乐器也是举重若轻。他在金光瑶面前停下，挪了挪低音提琴下方的滚轮，指一指背后道：“我的琴箱有点重，要是让你推这个又怕它太高了，万一倒下来砸到你，就不太好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金光瑶：“……”他决定不去多想对方到底是不是在暗示他的身高，回了一笑，“不客气。”说着，帮他推开楼门撑住，让对方把琴推进来，同时问，“你也是管弦乐团的吗？”
“是啊。谢谢了。”对方笑着，把低音提琴推到走廊一侧，朝金光瑶伸出手，“蓝曦臣。”然后问他，“难道你也是？”
金光瑶报了自己名字，和蓝曦臣握了手，给他看手里的管弦乐团招新手册：“我来面试的，不出问题的话马上就是了。”
“这么巧？”蓝曦臣微微惊讶，接着拍拍他的肩，再次面露微笑，“很期待你的加入。”
只不过，金光瑶的加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等到周一的时候，他并没有收到管弦乐团经理的确认邮件。金光瑶觉得有点奇怪，等了一天，到周二一早，乐团经理才发来邮件，说几个老师经过综合考虑，最后还是决定选择另一个来参加面试的女生。
这下金光瑶更觉得不对劲了。就算不说管弦乐团经理当天告诉他不出问题他肯定能入选，这种话或许还有些主观，可是面试那天，另一个女生弹得只能说是一般，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不熟悉，还弹错了两个重复段落。当时在场的老师直接当面指出了她的问题，所以经理才会说不出问题肯定是金光瑶入选。他自认为对人的判断还是算准的，碰上这样的结果，中间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
金光瑶本来想回电话过去问问原因，想了一想，转而给蓝曦臣发了消息。他大概说明了发生的情况，表达了不能和他一起参加演奏的遗憾，最后表示疑惑，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如果蓝曦臣方便的话，能不能帮他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曦臣应该正在上课，半个小时后回复过来，说一定帮他问问。
等到了下午，金光瑶回了趟公寓，碰到金子轩正好也在家。金光瑶和他打了声招呼，金子轩淡淡回应了声，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问他：“最近你和子勋没发生什么不愉快吧？”
“子勋？”金光瑶一愣，脑海里一些零碎的信息像是突然连成线，他反应过来，忙摇了摇头，“没有吧，最近我都没怎么见到他。”说着又问，“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那就好。他也没说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金子轩看了金光瑶一眼，没再多话，进厨房倒了杯咖啡，又回自己房间了。
就在这时，金光瑶手机震动，他低头一看，是蓝曦臣发来的信息，问他：“问清楚了。能出来见面聊吗？”
金光瑶放下东西，回复了个“好”字。
一个小时后，他在学校咖啡厅和蓝曦臣碰了面。
“有人向管弦乐团的管理老师举报说琴房的钢琴坏了，查过登记记录和监控以后发现最后一个在那练过琴的人是你。举报邮件里一口咬定是你恶意损坏的，目前他们还在调查，但据说是为了避免争议，还是打算先让另一个候选女生来做钢琴手，等春季演奏会结束以后再看结果。”
金光瑶讶异：“恶意损坏钢琴？那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而且琴房的监控里看不到我做了什么吗？”
蓝曦臣道：“我也觉得你没必要做那种事。不过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你没做过，琴房监控清晰度不高，看不清太多细节。”
“可是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我做过。”金光瑶无声叹口气，“算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不过我大概知道发举报邮件的人是谁……”
蓝曦臣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有个堂哥，也在这上学，经济专业的，叫金子勋。我们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而且，他和另外那个参加面试的女生是认识的，很熟。”
金光瑶说得委婉，但蓝曦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只不过金光瑶的私事他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要申诉吗？”
“至少要给自己争取一下辩解的机会吧。”金光瑶摊一摊手，“我肯定是会提交申诉的，不过至于结果，就只能看运气了。”
蓝曦臣看着他，想了想道：“我会帮你再和管理老师说说情的。”
金光瑶有些意外，立刻说了声“谢谢”。蓝曦臣失笑：“先不用谢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定有用。万一帮不上你的忙，让你期待落空就不好了。”
“那有什么关系。”金光瑶浅浅笑起来，“本来我已经落选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申诉失败吗，还能期待落空到哪去？”
蓝曦臣看他自己已经放松了心态，就也笑了笑：“你这样想也挺好的。不过我会尽力帮你，毕竟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更想和你一起上台演奏。”
哪怕只是为了这句话，金光瑶觉得他也得解决这件事。
于是他去找了苏涉。
“我记得你之前说，你碰到过金子勋带一个女生在外面喝酒，还拍了照？”
苏涉反应了一下，开始翻手机，找出照片发给金光瑶：“我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不过感觉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就拍照了。”
金光瑶把照片放大仔细看，上面金子勋和女生的脸都清清楚楚，手机相册显示的拍摄时间是一个多月前的圣诞节。他又从自己手机上翻出管弦乐团的乐手录用公示邮件，邮件里附有那个被选上女生的姓名、照片、学院、专业和年级。两张照片上的女生赫然是同一个人。
他没有记错，金子勋的确认识那个女生。如果他也没猜错，这次所谓的举报邮件，应该也是金子勋发的，是为了向追求对象或者说女朋友献殷勤也好，还是为了针对他也罢，就结果而言算是一箭双雕的事，金子勋的动机实在强得让人没法忽略。
苏涉看金光瑶居然笑了，有些疑惑地问他：“怎么了？这个能用吗？”
“应该可以吧。”金光瑶说着，在社交软件上很轻松就搜到了那个女生的账号，翻了几页，亮给苏涉看她的一条发文和贴图，“你看这个，按她过生日的日期和气球上的数字，金子勋带她喝酒的时候，她还没到合法饮酒年龄。”
他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叩了叩，问苏涉：“大一时候金子勋也是这么诬陷你偷考题作弊，你就不想报复回去吗？况且这又不是陷害，他跟不到合法年龄的女生一起喝酒，本来就是错的。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
苏涉眉头皱了皱，抿紧嘴唇，眼睛死死盯着照片上搂着女生得意洋洋的金子勋。苏涉大一第一学期的经济学入门和另一门选修课都和金子勋同班，选修课上金子勋和几个富家子弟抱团，让苏涉给他们抄期中考试选择题答案，苏涉拒绝，和金子勋结了梁子。后来金子勋向经济学教授举报苏涉期末考试高分是因为他在考试前趁答疑课从教授电脑里偷看了题目，当时学校为这事还开了听证会，金光瑶本来就和金子勋有点矛盾，那次帮苏涉出席听证会，又让金子勋更加厌恶他。总之后来也是因为证据不足，苏涉虽然没被停学，但还是被取消了那门课成绩，导致后来必须重修，整个专业课选课计划都得打乱重排，甚至会影响到毕业。
要说的话，他当然是不可能不记恨金子勋的。
“……你说得对。”苏涉沉默许久，缓缓道，“他不是喜欢举报吗，那就也让他尝尝被举报的滋味好了。”
金光瑶眉心微松，深深呼吸，拍一拍他的肩。
“别有负担。这是金子勋欠你的，也是他欠我的。”
二月的第一个星期六，就是学校管弦乐团每年的春季演奏会，雷打不动。
这时候距离金光瑶落选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周，那个顶替他被选中成为新的钢琴手的女生直到上周末为止还来参加了排练。蓝曦臣为了这件事和乐团管理老师解释和说情过不止一次，大概是他难得的坚持确实少见，最后终于让管理老师松了口，答应等春季演奏会之后会重新和金光瑶面谈。只不过既然那个女生已经来参加了排练，这次演奏会大概还是要由她上场。
这已经是退让之后的结果，蓝曦臣也知道，除非还有什么意外，不然是不可能再有变动了。然而没想到，等到演奏会前一天正式彩排的时候，那个女生没有出现，乐团经理接了几个电话后，突然开始火急火燎地翻通讯列表。
“那个女生来不了了，有人报警说上个月看到她被一个男人带去喝酒，怀疑她还被下了药，现在她被叫去校警那问话了。”经理说着，一脸懊恼，“这时间赶得也太巧了！而且她还没到法定年龄，被抓到喝酒是要记过的。估计要在校警那待到明天，演奏会也没法参加了。怎么办，现在找替补的钢琴手还来得及吗？啊，气死我了……”
“经理。”蓝曦臣站起来，朝对方走过去，“如果是这样，我有个推荐的人选可以立刻过来。他之前还来参加过钢琴手面试，只不过因为一些误会落选了。你应该还记得吧——他叫金光瑶。”
蓝曦臣一边说着，在乐团经理闻声露出的惊喜眼神和用力点头中，拨通了金光瑶的号码。
“喂？”
“是我。”蓝曦臣面带微笑，“我们临时需要钢琴手，阿瑶，你现在能过来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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