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MU Features·玦情篇（1）
（1）
“姓名。”
“聂明玦。”
“学号。”
聂明玦报出一串数字。前台在电脑上输入后，又记录下保险报销的相关信息，接着指给他诊疗室方向的门：“进去之后右手边第二间。”
他道了谢，一只手腕不敢移动，只用另一只手扶了扶背包滑落的肩带，往诊疗室走去。目的地很好辨认，聂明玦敲了敲门，里面有个女声回答：“请进。”
聂明玦低头看看自己不能动弹的右手，正准备用左手推门时，门却忽然开了，刚才答话的年轻女医生侧身让他进来，坦然地道：“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忘了他是手腕受伤了。
新学期第一天，同时也是温情在校医院兼职工作的第一天。本校医学院对于特定专业硕士生的毕业要求是完成一定工时的校医院兼职，从第二学期开始算起，工作内容大概是相对基础的医生助手工作——话说回来，能来校医院看的病本来最多也就只是常见的感冒发烧头疼脑热而已，再不然就是像聂明玦这样的轻伤紧急处理。所以温情虽然只是硕士在读，穿上白大褂，看起来倒也似模似样像个医生了。
因为受伤的缘故，聂明玦半边的羽绒服是披在身上的，露出里面白色的柔道训练服。学校里有学生自己创建的各种俱乐部，其中好像就有柔道，这个时候一般都是俱乐部活动时间，温情猜测他应该是在活动训练时候弄伤了自己。聂明玦把右手伸给她看，没提是怎么回事，只是指着手腕说明：“这里扭伤了，不知道骨头有没有出问题。”
温情给他做了简单的触诊，给出初步判断：“只是轻微扭伤，腕关节没有脱位，也没有骨折，不用担心。”
“没有骨折？你确定肉眼判断一定准确？不需要照X光？”
聂明玦的反问让温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外面的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不过我相信我的判断。”
她的语气笃定，即便接收到的是对方审视的眼神，也仍然镇定自若。
聂明玦在这种反应下最终选择了让步：“好吧，我姑且相信你。”
温情点点头，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又对他说：“我会帮你处理好，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用这只手，很快就会恢复。”
“不能用这只手？得多久？”聂明玦听到这句忽然皱眉，“下下周我有个重要的案例辩论，不可能一直不用这只手打字，还有很多准备工作，我不可能都推给组员……”
他声音低沉，能听得出来已经有些不快，只是在耐着性子和她交涉。然而温情压根不吃这一套，她脸上的表情连变也没变，一边继续帮他处理扭伤的手腕，趁着空档又看他一眼：“我只是从医生的角度给你建议，难道还能每天盯着你用不用这只手？”温情反问，连语气也变得冷淡，“恢复得快慢本来就因人而异，也看你有没有遵医嘱。我说过了，你的手现在不能乱动，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到正常状态，如果你非要这样，我也阻止不了你，不过有任何后果都需要你自己承担。你自己决定吧。”
“你在教我做事？”
沟通到这个地步，聂明玦显然已经不太高兴了，只是他毕竟还是个有涵养的人，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就去指责毫无责任的医生。更何况温情本来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语气硬了点，甚至构不成投诉理由。然而就算这样反问了，聂明玦其实也并没有吵架的意思，甚至温情都没从他这句话中听出多少剑拔弩张的成分，可还不等她说话，诊疗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温情一回头就看见温宁没刹住劲，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而聂明玦被弹开的门一撞，人虽然没事，刚包扎好绷带的右手手腕却直接撑在旁边的病床边缘。
温情看得一惊，不用切身体会也能想象得到那只手该有多疼。聂明玦手腕再次收到重创，虽然没有大喊大叫，但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温宁见状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两步，喊了声：“……姐。我、我以为……你们在吵架……”说着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突然开门的，对不起……”
这回聂明玦严厉审视的目光转投到了他身上，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沉重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他摇了摇头，转而问温情：“他看起来并不在你们这里工作？为什么可以直接进来？”
这种问话方式，别说温宁一听就开始紧张，连温情都觉得聂明玦肯定是要投诉她了，没想到聂明玦紧接着居然话锋一转，勉强抬起那只受伤的手，问她：“现在怎么办？需要重新检查然后包扎吗？”
出乎意料，温情有点惊讶，看了看温宁，叮嘱他：“你还是先回去吧。”
温宁哪敢有二话，赶紧退出去关上门。温情揉一揉太阳穴，让聂明玦重新坐下，一边处理他的手，想了想，还是带着歉意解释：“刚才那是我弟弟。我替他向你道歉。你的手……”她叹了口气，“你刚才说，最近必须要用手干什么来着？打字是吗？”
“你想说什么？”
毕竟二次伤害是她弟弟造成的，再怎么说他们也要负责任。就算温情再不情愿，也只能下定决心，硬着头皮提议：“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们不对。作为补偿，我可以帮你打字。”
“不对。你弟弟才是这起事故的责任主体，就算要赔偿，也应该是他赔偿，而不是你。”
聂明玦回答得一板一眼，言辞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温情冷静地听完，深吸口气，看着他道：“你说得对，但有个前提条件，我弟弟是因为误会我和你在吵架才会突然撞门，误伤到你，说到底应该算是信息差造成的过失伤人——我不是学法律的，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合适的名词来描述他的行为，不过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学法律的。”聂明玦看着她，“你的用词不太准确，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顿了顿，“有一点你没说错，这么看确实还是你更适合来帮我。”
虽然很庆幸他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的提议，但温情还是想问：“为什么？”
“因为听你说话，觉得你脑筋还算清楚。”
他的答案让温情嘴角抽了抽：“你到底是在找人帮忙还是招聘助理？”
聂明玦摇头：“都不是，这是你自己提议的赔偿方法。我只是给你解释清楚我认同的理由。”
温情：“……”意思是她自己主动要当这个冤大头，还要麻烦人家给她个录用理由是吗。
处理完聂明玦这堆事，温情也到了下班时间。她走出校医院，去校车站等车，巧的是，聂明玦也在，看到温情，还和她打了招呼。
“周末来我家，你别忘了。”
如果忽略他的语气，这对话内容就像是激情男女准备周末约见面，只不过聂明玦平铺直叙毫无感情的口吻让原话完全变了味。天气冷得要死，一张口寒风夹杂着雪粒就往嘴里灌。温情不想废话，只点了点头。
校车准时到达，两人上了同一辆车。
到这里为止还没有谁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这路车经过的是学校附近几个学生最常租住的公寓楼，线路就是这么设计的，和同校学生同路再正常不过了。
车上人不多，上车以后，温情和聂明玦坐在后半车厢的左右两边，一路上都没交谈。直到两个人在同一站下了车，在车站出于礼貌说了声“再见”，然后又惊讶地发现彼此居然走的还是同一个方向，最后……停在了同一栋公寓楼门前。
“你也住这里？”
“你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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