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没有骰子

【长辈组】重头歌·六么令

6. 六么令


       白雪一时不知如何进退,回头问扶风道人:“师父,开门吗?”


       扶风道人一颔首,白雪正要上前,可她身上还背着个昏迷的杜若,腾不出手,好在坐在最后一排的聂晖起身,帮她开了门。一见外面来人,聂晖便露出些微不悦:“何故如此迟来?”


       敲门那少年眉目俊逸,说话时略慢,气度是与语调一般的彬彬有礼,即便见聂晖面色不善,也只从袖中取出信帖,从容解释道:“失礼,信上只说拜师之期是今日日落之前,此刻尚未日落,我们当不算迟来。”


       聂晖道:“‘你们’?还有谁?”


       白雪回想片刻,道:“蓝冉公子已至,剩下还未拜师的应该是两位岐山温氏的弟子。”


       那少年衣襟上果然有一片火焰般跃动的红纹,的确是岐山温氏的炎阳烈焰袍。他正要说话,却被一只手按住肩头,于是很快收声,侧首让出身后人。


       “弟子岐山温若寒,前来求学。”


       那人越众而入,年纪分明尚轻,却端的一派锋芒毕露,张扬无比,浑然不理满座同窗,自顾自走到扶风道人面前,似模似样地行了一礼:“拜见师父。”


       接着又指身后那人道:“这位是我的堂兄温衍,与我同来求学。”


       方才敲门那名少年随后亦同礼道:“岐山温衍拜见师父。”


       温若寒这番出场固然张扬,对待扶风道人倒还颇算恭敬。后者未发话,他和温衍便维持着拜礼姿势,没有起身。堂上众人一时都以为师父到底不满于温家这两位来迟,终于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然而随着时间不断流逝,扶风道人不发一语,只是面带微笑,手拈长髯,温若寒和温衍两人甚至都有点维持不住姿势时,众人心里也隐隐有了点微妙的即视感。


       ……这情景好像刚刚才见过。


       师父他老人家,不会是……又睡着了吧?


       扶风道人迟迟没有动静,白雪比温若寒和温衍都要着急,她背后还背着杜若,非常考验耐力,更受不了他老人家就这么当堂睡着,当即抬高了声调道:“师父!醒醒!”


       “啊……啊!”


       扶风道人浑身一震,可见刚才果然是又睡着了。他努力睁了睁眼,定睛打量了一番还没起身的温若寒和温衍二人,半晌才恍然:“你们——莫非就是剩下那两个岐山温氏子弟?”


       温若寒:“……”


       温衍:“……”


       所有人:“……”


       岐山温氏素来睥睨百家,扶风道人一介散修,即便再德高望重,这么不把他家子弟当回事,按传言中温家人的普遍作风,估计是不能忍的。果然,温若寒收回手,站直了身,道:“师父——慧眼啊!一眼就看出我们是谁,仙门第一名塾灵虚丹丘掌馆的确名不虚传!”


       他话音一落,身后温衍上前半步,附耳道:“咳咳,太假了。”


       其他人心里也都是这个想法:的确太假了!不是都说论目中无人岐山温氏比起兰陵金氏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吗?这个温若寒是个什么奇人?一开始姗姗来迟摆那么大架子,结果被扶风道人无视竟不生气,还反过来示好?——虽然假了点就是了。总之,实在是怪。


       温若寒却笑吟吟道:“怎么会?扶风道人高名,弟子早有耳闻,不然也不会一心要来灵虚丹丘馆求学了。师父,您说是吗?”


       扶风道人愣了愣,哈哈大笑,连声赞叹:“不错!不错!你这小子倒很会说话!”


       座下金光善对秦苍业露了个不以为然的眼色,温衍看在眼中,却不动声色。此时另一边,白雪见一切总算回到正轨,便道:“师父,那我先将杜若姑娘带下去治伤了。”


       扶风道人点了点头。温若寒倒是被白雪身后昏迷不醒的杜若吸引了注意,好奇道:“这位是……?”


       蓝冉神色隐隐一凛,出声道:“我在半路上遇到这位杜若姑娘被人追杀,见她受伤,无处可去,便带她来此稍作休养。”


       温若寒道:“原来如此,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不愧是姑苏蓝氏子弟。”


       他语气似夸奖又似讽刺,蓝冉和蓝启仁面上都不由稍见不豫。眼看着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江枫眠遂道:“论及君子风度雅正,当世无人可出姑苏蓝氏之右。”


       虞紫鸢亦不咸不淡道:“岐山温氏立家先祖名士温卯,也曾如此,凡与仗势欺人、为非作歹者,必杀之而后快。道者有道,玄门行事,理应如此。”


       温若寒将视线从杜若身上移开,转而去看他俩,饶有兴致道:“说得不错。两位是……云梦江氏的公子和眉山虞氏的仙子?倒是颇有默契嘛。”


       他这话有些唐突。虞紫鸢一蹙眉,别过脸不再接话。江枫眠则尽量礼貌地道:“温公子,请你注意言辞。”


       那边贺文茵轻轻拍了拍虞紫鸢的手,让她不要在意。藏色也凑过来对邻座的魏长泽耳语:“这两位温公子看上去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魏长泽道:“两位?”


       藏色笑了笑:“嗯,咱们就等着看吧。”


       魏长泽神情自若道:“即便如此,你身为长辈,他们若冒犯于你,你只管以师叔之尊管教他们就是了,不必担心。”


       藏色:“你就不能忘了师叔那事?我乱说的——我乱说的还不行吗?”


       魏长泽终于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淡道:“这次不是乱说了?”


       藏色自觉不对,正想反问他是不是故意,忽听后方有响动,一回头,温若寒和温衍二人居然就在他俩后排坐了下来,前者脸上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朝他俩扬一扬脸,道:“这位师叔,你要真是师叔,这么爱和师侄套近乎,可不太好吧?”


       魏长泽也听见了这句,但却似乎完全没有回身搭腔的意思。不过也不需要他开口,藏色自己便笑着道:“这位温公子,我看你也不大离得开你堂兄,这样就很好吗?”


       温若寒挑一挑眉,温衍则道:“姑娘真会说笑,我在温氏子弟中不过是旁支又旁支,哪算得上什么重要人物。”


       听他如此自谦,藏色和温若寒都客气地弯了弯唇,算是揭过。魏长泽自始至终目视前方,却看到坐在蓝启仁后方的蓝冉回过头,神色凝重地盯着温氏兄弟——尤其是温若寒——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魏长泽前方座位上,江枫眠深吸口气,收回目光,心中已有了几分思量。


       开学第一日,新进弟子刚刚到齐,便已波澜暗生,可见此后这一年,必定难得太平。


       而这一切,正席之上的扶风道人将手中卷轴翻开,开始讲学,对堂下发生的一切恍如未觉。


       “灵虚丹丘馆弟子,求学期间,不论出身,不论来历,当同心向学,彼此扶持,不言其它,直至出师下山之日为止。”


       “这一件事,最为重要,尔等务必铭记在心。”


       众弟子之中,蓝启仁神情坚定,声音也最响,在所有人整齐划一的回答里脱颖而出,无比认真地道:“弟子铭记在心!”


TBC


好的让我来重申一下,出场人物基本上就是这几位。

蓝启仁是唯一的单身贵族,他是真的来学习的。

评论(15)

热度(338)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