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没有骰子

【江澄BG】澄江一道月分明(三十九)

今天因为终于正式揭晓了怀桑的故人(aka cp)所以多打了一个tag,占致歉


(三十九)

身外之事

 

       蓝玥垂眼,正犹豫是否应该更郑重地认一回错,江澄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淡声道:“还疼吗?”


       她一怔,心口处的灵脉又突突一跳,像把尖刀刺进来,由不得抬手抓住了自己衣襟,竭力忍耐的同时本能地开始回想自己昏睡时是否叫过痛,才被他知道。她的动作和这一瞬间的迟疑落在江澄眼里,他深深皱了皱眉:“不说话是吗?那我就走了。”


       正欲转身,衣袖却被扯住。江澄低头看她,蓝玥一手撑在榻边,支起上半身去牵他,声音比平时低弱数倍,道:“……很疼,我疼极了,你别走……”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落入江澄怀中。


       他的掌心贴在她背后,灵力如极细的水流,轻而缓地被输送入她体内。江澄的灵力本就强于蓝玥,压制与疏导并行,一段时间后便将在她体脉之内横冲直撞的灵力平息下来,引回正轨。


       那阵叫嚣着席卷四肢百骸的剧痛也逐渐平复。


       江澄抱着她许久,道:“我知道,你昏过去的时候,就只会重复这一句,说你很疼,叫我别走。”顿了顿,“那样就很好。在我面前,你不必逞强。”


       蓝玥黯然道:“我没有逞强,只是……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想做的事做不到,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那副样子,更何况是你。我答应你的事,却做得不圆满,明明是我托大在先,还害得自己差点走火入魔,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她说着,眼眶涨红,眼底一热,几乎就要哭了出来,眼泪却被她自己硬生生憋了回去。那副咬牙绷住脸不肯哭的模样,竟然让江澄有点能想象出蓝玥十五六岁时的性子。


       问灵仪式后蓝玥吐血失去意识,莲花坞的医师也只诊出是灵脉逆行,却不知她体质,不敢胡乱医治,江澄只好连夜御剑将她送回姑苏。云深不知处的医师倒是熟知她体质,说若不是她灵力不足,被迫中止得及时,再多继续一刻就离走火入魔更近一步。而这种灵脉错乱逆行之症,只能疏,不能堵。


       所以,蓝玥昏睡两日,江澄就守在她身边两日。她在灵脉错乱之中受尽疼痛折磨,拉着江澄的衣袖不让他走,他也就一直抱着她,给她输送灵力,几个时辰一次帮她疏导逆行的灵脉。


       不眠不休,外面天大的事他也不想去管。蓝玥的眼睛闭着,可江澄的眼里却只看得到她。


       可是越这样看着她,他就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身子是自己的,召来三个魂魄,独力完成一场问灵仪式,需要耗费多少精神,她的灵力又撑不撑得住,蓝玥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但即便知道,她还是做了,她怎么能傻气到这种地步?!


       江澄实在忍不住,冷声道:“既然如此,你从一开始什么都别做,别去耗费精力招魂问灵,不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蓝玥双唇微动,神情落寞:“你给我的东西太多,我也想有所回报。招魂让你与亲人相见,也是我私心揣测,这样你会开心……现在看来,是我自作主张,累及自己,也害你浪费了不少灵力吧。对不起……”


       “蠢话。”


       他一下出言打断她的道歉,蓝玥一惊,只听江澄咬牙切齿地反问:“我难道在乎那点灵力?我在乎的是你!”


       “没错,你让我见到爹娘和姐姐的魂魄,我是很高兴,但不应该是以你灵脉逆行差点走火入魔为代价。我要你,蓝玥,好好留在我身边一辈子。你敢来招惹我,那么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就算是死你也别想甩开我。我他妈受够一个人了,你既然来了,就永远不许走。听懂了么?”


       怨怒与责问到了尽头,拨云见日,隐藏其中的原是最深的在意与情意。


       江澄抓着蓝玥的手,与她目光相对。她愣住了,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圈住他的颈项语无伦次连声道:“不走……不走……我哪里都不去……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哪里都不会去……生同衾,死同穴。”


       仿佛是为了证明她的真心,蓝玥攀住江澄的肩,唇贴唇,主动地吻了上去。江澄也回拥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又多留了半日,确保她体内灵流不再乱行,再加上蓝启仁不断派门生来“视察”一番让人不胜其扰,为蓝玥能好好休养,即便还不完全放心,江澄仍是返回了云梦。


       走前,他留给她一句警告:“八月十五之前养好身子,不然到时候有你好受。”


       蓝玥听出他弦外之音,羞得连耳朵都红起来,垂眼点点头。



       分别之后,手握清心铃的两人,灵犀相通,也各自下定了各自的决心。



       蓝玥静养十余日,身体渐渐好转,灵脉再未逆行。她试着运转灵力,以前本就不算强劲,现在更是又弱了两分,好在却也细水长流。她知道走火入魔不比寻常受伤,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她实在不得不知足。


       确认调养无虞后,她便独自去了清河不净世,见聂怀桑。


       有些事得做个了断,她不想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身外物嫁给江澄,成为他的妻子。


       这次聂怀桑倒是在,门生引蓝玥进来,他脸上神情有些意外,忍不住又开始摸手巾擦汗:“玥姑娘……上次害得你和江宗主闹得不愉快,我还以为你对我会从此心存芥蒂呢。”


       蓝玥咳嗽两声,道:“聂宗主言重了,各有所图而已。而且若不是聂宗主来那一出,我和江宗主恐怕也难彼此交心。所以就结果而言,我还要多谢聂宗主。八月十五,若聂宗主肯赏光来赴婚宴,这一杯谢媒酒,我以为您当得起。”


       聂怀桑一愣,哈哈笑道:“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蓝玥微笑道:“是很好。所以为了以后,聂宗主能更好,我也能继续好下去,即便我待嫁之身不宜面见外男,有句话我还是要当面和您说。”


       聂怀桑道:“玥姑娘请讲。”


       蓝玥敛去笑意,平静道:“聂宗主的筹谋,从前与我无关,日后我嫁了人,便更与我无关。就算您请我插手,我也决不会动一指头。”


       聂怀桑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筹谋?什么筹谋?哎呀,玥姑娘你是不是听魏兄或者曦臣哥他们说什么啦?唉,我也猜得到,他们可能还觉得当初是我算计了三哥——算计了金光瑶,可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甚至现在我连我当时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记不清了,我……”


       听他颠三倒四期期艾艾地说完,蓝玥面上纹丝不动,点头道:“聂宗主不必费劲同我解释,您说的‘当初’,我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这些细枝末节?我说的是另一件事。”


       她盯住聂怀桑胸前锦衣衣襟处,探出的一角浅金绣缎,重拾微笑,澹然道:“我的一位表兄,莫玄羽,对么?”


       聂怀桑擦汗的手顿住了,过了片刻,他轻啧一声,随手丢开了汗巾,又摸出把写意山水折扇摇了摇,又摇了摇,越扇越快的扇底风中,他艰难地开口:“莫玄羽?莫玄羽怎么了吗?”


       蓝玥目光宁和,继续道:“那么我换个问题,重湖山岛作祟的邪物,被人为拼凑起来的妖兽凶尸,能摄天地二魂,也只摄天地二魂,不伤人性命,那也是聂宗主的杰作吧?”


       此言一出,聂怀桑扇子也不摇了,哈哈也不打了,看她一眼:“玥姑娘也太耳聪目明了。怪不得我那位三哥重归于世,除了曦臣哥,也就只以真面目见了你。玥姑娘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也不知,但容我问一句,你为何会想到这些?”


       蓝玥面不改色,笑道:“我说是我猜的,聂宗主信吗?”


       聂怀桑脸都绿了:“猜、猜的???”


       蓝玥诚恳道:“真是猜的。上次拾到聂宗主的帕子,我见那材质是兰陵金氏最爱用的缂金缎,用同色丝线绣了一片翎羽。而且与其说它是手帕,边缘却没有锁丝,缎面也有弧度,更像是从哪里被撕下来的一块料子,比如说……一顶帽子?聂宗主一贯雅好风流,吃穿用度都考究无比,却将这样一块料子贴心收藏,不古怪么?缂金缎,翎羽图案,我长日无事,坐井观天随便想想,就想到了我的表兄莫玄羽。”


       聂怀桑瞳孔微缩:“玥姑娘,你真不是听魏兄他们说了什么,然后自己臆想过度了吧?”


       蓝玥反问:“魏公子他们能对我说什么呢?反正如您所说,都是臆想而已。我也只是知道,当日云萍城观音庙,我的表兄金光瑶身死封棺,您离去时,拾走了他的帽子。”


       “我也常去金鳞台小住,应该比聂宗主还要来往得频繁一点,加之兰陵金氏是我外家,有些事瞒得了外人,我却能知道一些。前些年金鳞台门生子弟都说莫玄羽纠缠金光瑶,闹出好大丑闻。但我倒见过,有段时间,莫玄羽随侍金光瑶身侧,料理他日常起居,不论那二位心里究竟如何,至少表面上,是相处得不错的。自然,聂宗主从未见过莫玄羽,这些您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过后来的事您应该知道。莫玄羽被赶下金鳞台,心中苦闷,得了疯病,几年后献舍请来魏公子重生,为他报仇……献舍禁术,祭品是献舍者的命魂与七魄,天地二魂便随献祭完成重归天地,直至化作清气浊气,彻底消散。但是如果有人想要趁天地二魂尚还完整,试图将其召回……这不正是重湖山岛邪物的用途么?”


       蓝玥说到这里,及时停住,迎向聂怀桑的视线,缓缓作结:“我不是要和聂宗主为敌。这话我也同另一位说过,您等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要做什么,是我管不了的,更和我没有关系。聂宗主如此珍视您那位故人留下的东西,我想这样的您也不会是丧心病狂之人。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请您别把无关者牵扯进来,尤其是我,还有我身边的人,您知道我说的是谁,那些小辈自然也一样。您有您的筹谋,我过我的日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时隔数月,上回她与聂怀桑对坐谈话的情形终于翻转。蓝玥不爱掺和这些事,只求能少生事端,最好不生事端。外界执念纷扰多如恒河沙数,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这世上千千万万人,除了自己以外,她最在意的先是江澄,再便是家中亲人,有交情的稍在意些,没交情的在她眼里都如天边浮云。聂怀桑和金光瑶的恩怨不能转圜,化解也化解不了,他们要斗,即便她私心不愿意看到,但也不能拦着别人有仇报仇。纵使很难,她也只能尽力把自己摘出来,这样江澄也就不会被扯进这些事里。


       只有料理了这些身外事,她才能清清静静地嫁给江澄。


       所以清河这一趟,她才非来不可。


       静默半晌,聂怀桑从怀里摸出那块缎子,掂在手里,捏了捏,像隔空握住谁的手,以求心安。他苦笑一声:“玥姑娘,你这人可真不好说话。”


       蓝玥微微弯唇,笑得寡淡:“是,我一贯脾气不好,本性难移么。”


TBC


好了搞事情的都退散,明天开始婚礼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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