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没有骰子

【江澄BG】澄江一道月分明(四十)

(四十)

十里红妆

 

       从清河回来后的日子更快,流水一般捉不见影,几乎是一晃而过,八月中便如期而至。


       从姑苏到云梦还是有段距离,御剑飞行固然更快,但总不能让新娘的嫁妆也跟着一起飞到天上去。所以提前两日出发,先至夷陵。自从夷陵老祖重生归来和含光君结为道侣,二人便在夷陵附近买下了一座农庄,四处云游夜猎的间隙里有时也回来小住,现在正好当作姑苏蓝氏送嫁队伍的落脚点。在此休整一夜,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午前时分动身,船行水路,浩浩荡荡驶向云梦江氏莲花坞。


       姑苏蓝氏崇尚清修,却只是阳春白雪,而非囊中羞涩,本家和双璧同辈的唯一一位仙子出嫁,陪嫁自然不薄。兰陵金氏作为外家,出手阔绰,又添了足足一倍妆奁。这一趟送嫁,红妆十里行船,声势之浩大,也只有十几年前云梦江氏江厌离与兰陵金氏金子轩的那一场大婚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从日落时分,载着新娘丰厚妆奁的第一艘船在莲花坞前的棹口靠岸,等到所有陪嫁送进莲花坞,天色已经黑尽。在场诸人中不乏见惯大场面的各世家家主,却也由不得惊叹于此等风光。


       随之,驶在最后也最华丽的一座楼船行来,船上张灯结彩,明烛红绸高悬。一靠岸,蓝启仁要等着受新人拜礼,于是先行下船去做准备。他见江澄早早等在那里,向自己恭敬一礼,勉强还算满意,一脸严肃地捻须点了点头:“江宗主有心了。去接新娘吧。”


       江澄忙应是,迅速登上了船。


       因是走水路,便没有安排花轿,送嫁的蓝曦臣、蓝忘机,甚至还有魏无羡都立在船头,他们两边站着的是蓝思追、蓝景仪等数个小辈,以及小玉和几个侍女。江澄在一片白衣共抹额飘飘里没找见他想找的人,越众却看到甲板中央的舱室第一层门扇紧闭,知道就是那里了。正想过去,迎面却被两把相似的长剑拦住。


       江澄几乎在内心无声咆哮:“妈的都到现在了他们还想干什么?!”


       蓝曦臣和蓝忘机一左一右,朔月和避尘剑未出鞘,却牢牢将江澄拦在离舱室十步远处。蓝氏双璧八九分相似的两张脸,一个和煦温雅,一个静默冷淡,却都露出不容分说之态,显见是不会让他轻易过去。


       旁边魏无羡已经捂着肚子抓着蓝景仪的肩笑疯了,江澄狠狠瞪他一眼,脸色更黑,强压怒火道:“请二位放行,容我接她下船,不要误了吉时。”


       蓝忘机面无表情,开口仍是言简意赅数字:“有事相询。”


       蓝曦臣笑道:“江宗主不要急,舍妹就在那里等着,只消江宗主答出两个问题,我等必不再阻拦。”


       魏无羡肆无忌惮地笑得更大声了,江澄几乎可以确定这一出绝对又是那厮的恶趣味,他不信蓝家人会有这么无聊。


       但谁让他要娶的人是他们的妹妹,他这会说什么也得把这口气咽下去,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江澄深吸一口气,尽量彬彬有礼道:“那么请快问。”


       蓝曦臣道:“第一,请问江宗主与舍妹初见之时,取走了她何物?”


       江澄嘴角微抽,答道:“……抹额。”


       蓝忘机道:“第二,此物现在何处?”


       江澄一愣。


       蓝景仪又补上一句:“江宗主,光回答上来还不够的,您得把东西拿出来才行!不然今天姑姑是不会出来的!”


       魏无羡拍拍他的肩:“说得好。”


       江澄气结,目不转睛地盯住那扇紧闭的舱门,隐约可见门后灯影摇曳。他知道,蓝玥就在那里面,可是拿不出当年那条抹额,她便不出来?


       真是数日不见,脾气见长啊。


       见他迟迟不答话也不动作,魏无羡唯恐天下不乱地添上一句:“哟,江宗主,你拿不出抹额,可怎么娶阿玥妹妹呢?”


       江澄懒得理他,站定了,突然道:“谁说我拿不出来?”


       在场几人皆是一愣。只见江澄从容自怀中取出一条折了数折的纯白抹额,银线卷云纹,两端最末的两朵云纹别出心裁,勾金丝绣成,暗合抹额主人两姓血脉的身份。


       ——不正是当年蓝玥被江澄拿走的那一条?


       这东西江澄找了好久。当年从云深不知处求学归来,这条抹额不知道怎么被封进他的书箱角落,一起带了回来。尽管他年少时的旧物几乎都在当年莲花坞那场大乱里被烧的烧、毁的毁,遗失殆尽,但或许是温家门生清点不仔细,漏掉了那只看似无足轻重的旧书箱,它才幸免于难。前阵子从金鳞台回去,他便让门生把整个莲花坞翻了个底朝天,没想到竟然真给他找到了这条抹额。蓝家抹额是用特殊材质制成,不易脏也不会朽,被翻出来时仍然洁净,只是略显旧色。他本想留到新婚夜给蓝玥看,所以装在身上,没想到居然真派上了用场。


       他们大概都没想到江澄真能拿出那条本以为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抹额,蓝曦臣和蓝忘机一同检查了一番,发现确实是只有姑苏蓝氏本家子弟才能佩戴的卷云纹抹额,尾端也有金线刺绣,成色略旧,应该就是当年蓝玥被江澄拿走的那一条了。这下再拦着也说不过去,只好放行。


       江澄轻哼一声,收回抹额,理了理衣衫,步履生风地走向那扇紧闭的舱门,抬手正要敲,突然顿住,皱了皱眉,竟是直接推开了门。


       舱室正中,与门相对的短榻上,红妆身影着凤冠霞帔,端然而坐,广袖之下露出十指纤纤,交叠平放于裙面之上,指尖微屈,似是昭示着她此刻的心情。


       隔着喜帕,江澄看不清蓝玥的脸,她又坐得很端庄,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他忽然有点紧张,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我……”


       这时小玉也上前来,扶了蓝玥起来,正要向外走去,只听窸窣一阵宝石相撞的叮当响声,喜帕之下声如珠玉,泠泠道:“我看不清路呢,烦请江宗主扶我一把,行么?”


       如潺潺清泉淌过心间,江澄一下冷静许多,牵住了她微微伸出的手,引着她走出舱门,穿过甲板,向前走去。


       临到船边,他却停了。


       蓝玥蒙着喜帕,要下舷梯必定会很麻烦。


       江澄侧首看她,忽然俯身将她横抱而起,飘然下船。他身法极稳,她固定在发髻上的凤冠纹丝未动,只有面前垂下的九道宝石流苏颤了颤,尾端轻轻打在她唇上,有一点凉意。


       喜帕之下,蓝玥忍不住微微一笑。



       蓝玥上次来莲花坞,只停留了短短两日不到,没有主人带领,她便识趣地不曾到处乱走乱看,不比从没来过强多少。今晚蒙着喜帕,看不清周遭,更是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只知道下船之后,江澄一路抱着她穿过码头上观礼的百家修士、附近看热闹的凡俗百姓,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声音巨大,蓝玥的心好像也跟着一突一突地跳,由不得抓紧了江澄的衣衫。


       等到进了莲花坞大门,江澄将她放了下来,却没动,而是将一样东西结在了她左手手腕之上。她忍不住抬起手去看,竟是一条卷云纹白抹额,尾端最末的一朵云纹以金线勾绣,不正是当年她被江澄拿走的那一条?


       身边江澄压低声音道:“看,我找到了。”蓝玥眼底一热,略微哽住,只好轻轻点了点头。又是一段结着巨大花结的红绸交到她手里,她感觉到另一端的人扯了扯红绸示意,引着她一步步向前走去。


       旁边不知是谁正惊讶道:“怎么新人手上还牵着什么?那是……抹额?”


       又有人解释:“你没听过吗?这二位当年也是因一条抹额结缘的呢,多半说的就是这一条了。那条抹额……哈哈,可不就相当于是红线了嘛!”


       红绸花结可以是任何人的,抹额也是姑苏蓝氏子弟门生人人皆有,但唯有此刻牵在两人腕间的这一条,是仅属于他们的定情之物。 


       多亏修仙之人五感灵敏,即便蒙着喜帕被遮住视线,上台阶、跨火盆,过门槛等等,还是有惊无险地一一过去。紧接着好像是进了一座极大的厅堂,瞬时人声鼎沸,形形色色的连番恭贺连珠炮一般灌入耳中,身边的江澄十分镇定,牵着她从容往前走,一点不受打扰。


       终于站定,只听傧相高唱:“新人到——拜天地——拜高堂——”


       向东南三次叩首,算拜过天地。又因两人亲生父母都已作古,高堂之位便由眉山虞氏老夫人和蓝启仁坐了,两人再次三拜拜过。


       傧相三唱:“夫妻交拜——”


       灯火璀璨辉煌,江澄和蓝玥相对而立,俯身拜下。


       傧相再唱:“礼成——”


       魏无羡看着看着,吸了吸鼻子,小声对蓝忘机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这大概就是悲喜交织吧。”


       还好他声音压得低,只有蓝忘机一个人听到了,握了握他的手,趁众人都去向新郎道贺或是簇拥着新娘送入洞房,侧首轻轻在魏无羡唇上一吻:“我们也一样。”


TBC


喂喂喂那边的含光君和夷陵老祖,在别人婚礼上公然秀恩爱,爱狗人士表示强烈谴责🙊

终于成亲了。

我这个恶趣味的人,前面哥哥们刁难晚吟那段写超爽(不是

(晚吟我错了请收起你的紫电咱们有话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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