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没有骰子

【轩离】色欲(4)

纯血精灵x狼人族异类绵羊


(4)


       他实在是一个拙劣的辩解者,甚至说不出一个像样的谎言,掩饰得欲盖弥彰,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可是江厌离没有戳穿。但即便如此,金子轩还是自己就先感到别扭,他别过脸去,好像这样就能隔绝开她的视线。他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我从没有做过对你不忠的事。”


       “没有做过……是因为要尊重婚姻和伴侣吗?”


       江厌离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因为不想吵醒隔壁房间里正在睡觉的金子轩的母亲贺文茵的缘故。金子轩有意别开目光,她却反倒看向他的眼睛,使得后者不得不回答:“那不是应该的吗?”


       是的,尊重婚姻和伴侣是应该的。


       但他从未不忠,也从未对别人心动,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就像古书里记载的那条蛇,永远只吞噬自己唯一中意的那颗果子。


       他的语气格外强烈,好像很不高兴自己被误解一样。江厌离看着他,道:“你好像不高兴。我应该向你道歉吗?”


       如果她真的觉得愧疚,就会直接道歉了,可是她并没有,她并不是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或是说错了话。金子轩抿了抿嘴,硬着口气道:“你不用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幸好,他们现在终于至少有一件事达成共识了。


       江厌离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她想转身回到隔壁房间,但金子轩阻止了她。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前行,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


       她回过头,诧异地看着他,开口道:“我知道,你说过的,金色森林没有人类,只有森人。”


       “不是!”金子轩气急,“我说的不是种族,不是森人不是人类不是矮人也不是兽人……”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后半句话戛然而止。金子轩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他说错了话,这和他想好的不一样。他怎么可以说不是兽人?就算真的不是也不能说出来,更何况他其实根本不是这么想的。


       这时候如果有第三人在场目睹这一切,一定会觉得他简直笨拙得令人发笑。


       他语无伦次得好像不是在和自己的妻子和伴侣对话,而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第一次靠近暗恋的少女,他难以控制地紧张,他不得不试探,他害怕自己说错话,会让自己和对方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他向同辈的同伴寻求帮助,但是没人给他有用的建议。


       而神明从不会在这样的事上给人以启示。


       “……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喜欢上你了。”


       就连金子轩自己都觉得自己非常可笑,他猜想江厌离一定也是这么觉得。真是令人不甘啊,他多想回到从前那个对一切都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的自己,为什么从出生到现在遇到少有的困难都是和江厌离有关?一开始他不想娶她,可还是不得不娶;现在他想和她拉近关系,可是又说不出口。他们就像是被放进无尽滚轮里的仓鼠,就算彼此追逐,也永远到不了对方身边。


       而他发誓他的转变并不是因为所谓的色欲。


       ——至少不完全是。


       金子轩无法否认从讨伐巨魔的那一天起他在幻觉之中对江厌离产生了欲望,伴随杀意一同而来的欲望,他也不否认他想要和她生育后代。但这不仅仅是一时的幻觉或是冲动,就算当时是,经过了这么久,那种感觉早已经沉淀,金子轩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亲眼目睹他的父亲因何而死,他希望自己的人生是不同的。


       他会爱着自己的伴侣,发自本心,真切地爱着她,而不是仅仅被色欲驱动,去追求和美丽女性的露水情缘。


       他不想成为一个辜负别人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辜负江厌离。


       所以,他表白了。他不打算再对自己撒谎,也不打算再掩饰,就算告诉她又能怎样呢?说到底他们根本就是如假包换的夫妻,名副其实的伴侣,一个人爱上他的伴侣,不是应该的吗?一点都不奇怪吧。


       金子轩非常忐忑,他在等待江厌离的回答。


       他感到时间好像格外漫长,可其实仅仅只过了几秒钟而已。江厌离的眼睛也望着他,好像在思索,又好像在犹豫迟疑。她开口的时候,金子轩感到仿佛胸腔里有一张弹弓被拉到极限,正对着他的心脏,她的话语可能会给他致命一击。他紧紧地注视着江厌离,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她其实比他还要紧张。


       他并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


       简短的两个字,这就是江厌离对他的表白的反应了。


       金子轩愣了一下:就是这样而已?


       就算不高兴也不感动,至少、至少情绪也应该再强烈一些……


       “可是我并不美。”


       江厌离这样说。她的眉心像池水的波澜一样浅浅地皱了皱,仿佛她并不认同,但又觉得奇怪,所以还是问了。


       金子轩立刻道:“这又没有关系——”他察觉到不对,迅速改口,“不,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很美。”


       是带着求生欲的赞美,但也是真心话——他确实觉得她很美,至少在他眼里是这样。


       江厌离垂下眼睛,仿佛是在害羞。她这样的反应让金子轩再次燃起了希望。会因为他的赞美而害羞的话,她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或者好感,至少是有好感。


       如果能让他确定她对他的好感就好了。


       这时候他听见江厌离继续开口,又说了一句什么。她甚至抿唇露出了笑容,就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一样。


       金子轩的神情骤然间变得松快。他忍不住走近她,试探着靠近,动作有些僵硬地抱住了她。


       就像是不习惯亲近动物的人第一次靠近一只动物,即便明知道对方温顺不会伤人,可他还是紧张,还是会迟疑和胆怯。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可他阻止不了,就像他抵挡不住自己在江厌离身上感受到的莫名的吸引力。


       江厌离并没有排斥他的拥抱。事实上,如果金子轩没有记错,她应该从来没有排斥过他对她做出的任何亲近行为——虽说的确少得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就是了。


       “这代表你答应我了是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期冀,显然这时候他已经忘记他还根本没有向江厌离提出过什么要求,最多只能谈得上是表白过了而已。而作为已成事实的夫妻,这个时候才表白本来就像是笑话。


       算了,笑话就笑话吧。只要江厌离能接受他,就算被人笑个一次两次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没有人笑他。距离他最近的江厌离只是伸出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她仍然像一朵静默的花,绽放时无声,摇曳时也无声,可是被他弯折花枝的那一刻,她也会觉得高兴,因为她愿意做一朵被他别在襟上的花,她愿意伴随他左右。


       其实她能做到的还有很多,她像一朵花,她又不仅仅是一朵花。


       而至于爱情,至于色欲——


       “总会有人先动心的。”


       江厌离默默地想。


       只不过他不会知道先动心的人是自己而已。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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