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井底点灯·双璧第三十四（3）
双璧第三十四（3）
莲花坞校场之上，江澄环着手臂，皱眉冷冷看着来人：“含光君，你这是做什么？”
江澄一贯不给人好脸色，可这次倒真不怪他。换作是谁看了此时此刻蓝忘机的样子，都会和他问出一模一样的话。
白衣共抹额飘飘，雅正端方，仙气凌然，的确与平日如冰似雪的含光君一般无二，只不过——此刻的蓝忘机，左右手上各提了一只花里胡哨的肥硕山鸡，一公一母，成双成对。
蓝忘机道：“我来提亲。”
江澄道：“提亲？跟谁？”
蓝忘机道：“魏婴，魏无羡。”
江澄道：“呵呵。”
魏无羡也一样在场，却被江澄拦在后面。他听见提亲那一句突然满面红光，大喜过望地就要上前投怀送抱，江澄猛地回头狠狠瞪他一眼：“本宗主叫你动了吗？！”他瞥一眼蓝忘机，又来回打量一番后者提在手里的一对肥鸡，嗤道，“姑苏蓝氏清贵，怎么堂堂含光君上门提亲，聘礼就是两只山鸡？”
蓝忘机对于江澄的嘲讽听若未闻，肃然点头：“偷来的鸡，魏婴喜欢。”上前两步，郑重地将两只山鸡交到江澄手上，道：“我与他结为道侣，带他回姑苏。”
江澄听到鸡是偷来的那句时就已经愣住了，被蓝忘机把鸡塞到手上，居然也忘了丢开，愕然心想：妈的？拿偷来的鸡当聘礼？蓝忘机疯了！
江澄一时还来不及作出更多反应，只听后面魏无羡欢呼一声：“蓝湛！”便扑上去抱住了蓝忘机。
他将脸埋在笔直站着的蓝忘机肩窝里蹭啊蹭，完全不管还有个目瞪口呆的江澄在场，自顾自地勾住蓝忘机的脖子，仰起头在那张冰雕雪铸一般的面颊和嘴唇上亲了又亲，喜道：“蓝湛，你是个什么好人？没错，我最喜欢打山鸡了，你要是觉得偷鸡好玩也成，摘枣子折莲蓬，抄家训跪祠堂，夜猎隐居，干什么都行！咱们一起！天天！我天天都陪你！”
江澄退了一步。
魏无羡察觉到了，和蓝忘机含情脉脉对视中抽空回头解释了一句：“哈哈，江澄你没发现吧，蓝湛他其实喝醉了！他喝醉了跟平时没一点区别，我不说你肯定发现不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还没笑完，蓝忘机冷冰冰的眼刀便飞了过来，出手如电，不由分说地将魏无羡的脑袋扳了回去，只准他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回姑苏。天天。”
江澄的表情已经完全扭曲了，他又退一步：“滚，我不想知道。你们爱做道侣随你们便，赶紧走，别来污染我的眼睛。”
魏无羡嘿道：“怎么能是污染？不是我说，江澄你这毛病得改改了啊，这也见不得那也见不得怎么行？以后我和蓝湛还要回莲花坞拜一拜江叔叔他们呢！——哎，事不宜迟，蓝湛，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
蓝忘机道：“好，去拜。”
江澄再度心道，他早知道，魏无羡本来就是个疯的。唯独没想到，蓝忘机喝醉了酒，也会跟着魏无羡一起疯——这俩人真他妈合适无比，天造地设的一对。
魏无羡拉着蓝忘机，径直奔向了云梦江氏祠堂。后面江澄虽然一脸难以言喻，却没拦，也没跟上来，由他们去了。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响起一声：“怎么了？”
回过头去，蓝玥一只手牵着金凌，一只手牵着蓝愿，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这边。她似乎正要过来，一低头瞧见江澄手里还拎着那没来得及放下的两只鸡，便愣住了，虽然没后退，双腿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两个小朋友被她牵着，见她突然不走了，都抬起头看她。金凌叫了一声：“小姑？”蓝愿也问：“玥姑姑，你怎么了？”
蓝玥的眼睛睁得极大，一言不发。江澄转头看到了她，本想叫她，却只见她目光紧盯那两只鸡，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一时微微有些不快，撒手将两只山鸡随便丢开，道：“不是……这鸡是……”
就在那一刻，乍然脱离钳制的两只山鸡重获自由分外兴奋，挥舞着翅膀向蓝玥直冲过来。那花里胡哨的鸟毛，肥硕的身躯，耀武扬威的翅膀，一伸一缩的头和支棱的尖喙，除了个头小了些，无一不让她回想起当年百凤山山洞里那两只噩梦般的火炼巨雉。蓝玥心道一声要命，脑海中一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一口气憋在喉咙里，眼看着那两只山鸡越扑腾离她越近，她只知道她得赶紧跑，却偏偏浑身僵硬一步都动不了。
江澄遽然一惊，察觉到蓝玥死盯着那两只山鸡其实好像是在提防它们发难，才记起来她害怕鸡，情急之下手中紫电倏地化出形来，也顾不得什么大材小用，一鞭抽昏了两只鸡，疾步过来挡住了蓝玥的眼睛。
他啧了一声，问她：“害怕还不跑？”
蓝玥刚刚被两只山鸡吓到短暂失智，看到鸡被抽昏才神魂初定，从他手掌后面探出半张脸，小声赧然道：“……你在这呢，我还能往哪跑。”
江澄仿佛心脏漏跳了一拍，挡住她眼睛的手微微一动，假装镇定地帮她把鬓边碎发掠到耳后去，道：“又没绑着你，下次直接跑就是了。”
然而内心却已经被无声击中八百回，一个劲地想：妈的？？？她怎么这么会说话？？？
江氏祠堂里，魏无羡先在蒲团上跪下，蓝忘机也有样学样地跟着他一起跪了下去。魏无羡上香，他也跟着上香；魏无羡仰头看向江枫眠和虞紫鸢的灵位，他便也一起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
魏无羡悄悄瞥他一眼，心道，蓝湛喝醉了还真挺好玩的……以后或许可以多玩玩。
他故意没有提前说，直接一叩首下去。蓝忘机虽然醉酒未醒，反应却不慢，立刻跟着他一起叩首。魏无羡低垂着脸，忍不住笑了，忙又重新敛容，再拜。蓝忘机完完全全合上了他的动作，两人一起拜了三拜。末了，魏无羡双手合十，半含着些许感叹，笑着道：“江叔叔，虞夫人，又是我。我又来打扰你们清净了。不过，我真的很想把蓝湛带给你们看一看。现在拜过天地和高堂，我以后，就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啦。”
炉中香烟袅袅，虽然蓝忘机酒还没醒，可魏无羡还是道：“蓝湛，我……本该对你说一句‘谢谢’，不过，”他扭头看着蓝忘机的眼睛，忽然又笑，“不过我觉得，还是不用了。你我之间，可以不说这个。”
蓝忘机定定回望着他，突然一伸臂，将魏无羡抱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哎，蓝湛，你这是带我去哪？”
“回姑苏。”
魏无羡惊讶道：“可你叔父不是把我赶出来了吗？”
见蓝忘机似乎被问住，垂眸不语，魏无羡忽然笑了，故意勾着蓝忘机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你把我带回去，要是想不被你叔父发现，是不是就只能把我藏在你房间里？……啊，我这么爱到处乱跑，你大概还得把我捆在你床上，最好你能时时刻刻亲自盯着我……”
他看到蓝忘机的耳廓慢慢红了起来，喉结上下滚了一滚，仍然没有说话。
魏无羡笑意愈深，在他红透的耳垂上亲了一下，突然又改口：“不对，那可不行，哪能随便把我一个大活人关起来？就算你是含光君也不能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如这样吧，咱们以后多出去浪，别老在你叔父跟前晃，他老人家眼不见心不烦，就不会管我了；我呢，到处跑跑，也就不会有多余精力瞎折腾了。你说这主意是不是很棒？唉，我可真是聪慧过人。”
他被蓝忘机横抱着，还在喋喋不休，越说越兴奋，就差没手舞足蹈起来。蓝忘机一直安静听着，见他越动越过分，淡色的唇微抿，忽而迅猛如电地腾出一只手在魏无羡屁股上警告性地重重拍了一下，完了瞬间又托住魏无羡的膝弯，一点没让他掉下去。
那一下让魏无羡嗷地叫出了声，忿忿道：“蓝湛！你怎么能一言不合就这么搞我？！”
“……不是搞。”
那个字眼从蓝忘机口中说出来格外新奇，要不是他喝醉，势必不可能口出这等污言秽语。魏无羡憋笑憋得快疯了，故意一本正经地追问：“那你……想……我吗？”
TBC
至于阿玥为什么会在莲花坞，下章澄玥场合会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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