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像】井底点灯·双璧第三十四（2）
双璧第三十四（2）
金鳞台芳菲殿，金子轩刚刚处理完最后一份卷宗，笔还没放下，就听见殿外一片喧哗，一个门生连敲门通报都来不及，跌跌撞撞跑进来，急道：“宗主！姑苏蓝氏的泽芜君闯进仙府来了！”
金子轩一下没听清门生说是谁闯进了仙府，霍地起身：“谁？你说谁？如此大胆，莫非又是哪个分家家主不安分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芳菲殿殿门被一道月白剑光豁然破开，那报信的门生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避到一旁。那一道破门的剑芒虽灵力强盛，却并无杀气，金子轩身侧岁华只出鞘半寸，他微眯起眼看向来人，疑惑道：“泽芜君？突然来访金鳞台，不经通报便入我芳菲殿，不知有何要事？”
蓝曦臣满面微笑，看上去十分正常，与他平素的模样一般无二——然而正因为太正常了，做出的却是登门破殿这种万分失礼之事，才反倒显得很不对劲。
他步履生风地踏入殿中，笑容温煦，佩剑朔月已收回腰侧，向金子轩端然示礼，朗声道：“子轩兄！！！”
声腔明亮，金子轩不觉打个冷颤，姑且还了一礼：“泽芜君，有事直说，不必如此激动。”
蓝曦臣笑容无比爽朗：“曦臣今日冒昧前来，乃是有一事相求。我希望能与贵宗金光瑶结为道侣，子轩兄既是阿瑶长兄，还盼你能允准！！！”
金子轩心道：哦，搞这么大阵仗，原来是为这事。
蓝曦臣和金光瑶从前是结义兄弟，但如今是何关系，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也不意外，只是蓝曦臣的声调语气让他的额角突突地跳，很是奇怪。金子轩不由得皱一皱眉，道：“……你们俩的事，与我何干？”
他这么说本来是无意干涉，叫他俩爱怎样怎样，并不是反对。岂料蓝曦臣闻言却突然露出无奈神色，长叹一口气：“子轩兄！！！金宗主！！！你若不允，便休怪曦臣不客气了！！！”
金子轩大惊：“等等？！我没不允啊？”这位泽芜君是被夺舍了吧什么鬼啊？
蓝曦臣置若罔闻，一手探向腰间。金子轩以为他要拔出朔月，正预备以岁华迎击，岂料蓝曦臣却取下了洞箫裂冰，竖于唇前。他眉心有沉痛难当之色，吹响了一曲凄凄恻恻的《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箫音幽咽，如泣如诉，岂不令闻者伤心，见者动容。然而金子轩一脸难以言喻，指向底下目瞪口呆的门生：“金光瑶呢？！赶紧把他给我找来管管！泽芜君没救了！”紧跟着又不放心地补上一句，“我这一团乱，叫夫人这会别过来！”
那门生这会功夫受了不少惊吓，赶紧领命去了。算那人腿脚快，不多时，金光瑶便从绽园被请了来。他刚一踏入芳菲殿，家主位上双手抱头一脸生无可恋的金子轩立刻站了起来：“蓝曦臣来找你的，你赶紧——赶紧把他给我弄走。”
金光瑶不明就里，道：“什么……”
他只来得及说了两个字，猝不及防便被吹完了最后一段的蓝曦臣一把扑倒在芳菲殿门口，只听蓝曦臣高兴道：“阿瑶！！！二哥终于见着你了！！！”
他激动之下力气甚大，金光瑶根本挣脱不开环在自己腰上那双手臂的劲力，被勒得一呛。一见蓝曦臣这样，他便大概猜到二哥肯定又喝酒了，且这次耍起酒疯比上次还要厉害，搞不好也更醉。金光瑶起也起不来，忙去拍他的背：“二哥你又饮酒了？”
“阿瑶！！！二哥与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对我也是一般的，对不对！！！”
金光瑶自从回到金鳞台之后，金子轩将瞭望台一应事务如数交还到他手上，这段时间以来他忙得很，可是万万没想到刚与蓝曦臣再见，二哥居然就是这副模样？他一时间快保持不住脸上的表情，笑容逐渐崩溃：“呃……对，还好。”
蓝曦臣那双原本温润平和的深色双眸极亮，他抓着金光瑶的手，将一样物事放进后者掌心，道：“这个你拿着！！！阿瑶，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金光瑶有些愣，摊开手掌一看，蓝曦臣塞给他的是一枚玉瓷洁白的坠子。他一眼便认出，这是云萍城观音庙里那座观音像上的一部分，看形状，像是神像的手指指节，一段穿了孔，系上红绳，可以当作坠子。
蓝曦臣醉着，当然不会跟他解释。但是金光瑶一下就明白，这是体恤他不能在母亲灵前尽孝，连母亲的遗体也只能深藏，所以取了那座容貌酷似他母亲孟诗的观音像一截指骨，让他佩在身边，可以时时寄托哀思。
金光瑶不由得动容：“二哥……”
蓝曦臣越抱越紧，腾出一只手捧住金光瑶的脸，结结实实地亲了他一口。虽然这会没一个闲杂人等敢不长眼地靠近芳菲殿，可怎么说金子轩还在，蓝曦臣亲完一口，眉目舒展，似乎满心欢喜，还要继续。
“什……！”
金光瑶惊恐地赶紧去推他的脸，抽空扭头向金子轩连声呼求：“子轩救我！”
金子轩一噎：“救、救什么？”他衣袖一拂，“你不已经是泽芜君的人了吗？我——我作为长兄，把你许配给他了。”扬声道，“来人！把这两位给我请出去！”
金光瑶：“什么？哪有如此——”
他还未说完，蓝曦臣朗声一笑：“多谢子轩兄成全！”然后将金光瑶打横抱起，朔月随剑诀出鞘，蓝曦臣带着金光瑶御剑而起，潇潇洒洒地乘风南去。
金子轩迅速到了芳菲殿外，眼看着那道月白剑光在空中逐渐远去，再看不见，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收回了岁华。他刚一转身，便看见站在芳菲殿外廊下转角处的一脸惊讶的江厌离，立刻道：“阿离！”他快步走向她，埋怨道，“不是叫你别过来吗？刚都乱成什么样了，万一磕着碰着你怎么办。”
江厌离被他小心地扶着走进芳菲殿，浅浅笑道：“我怎会那么不小心。”
她的手搭着还未如何隆起的腹部，金子轩也将手掌贴着她的手背覆了上去，道：“才三个月，必须格外仔细。”
两人坐了下来，江厌离问道：“子轩，刚才是姑苏蓝氏的泽芜君来了？我见他好像还带走了敛芳尊？”
一提刚才，金子轩便满脸黑线：“阿离，你刚刚是没看见，蓝曦臣疯了。他那阵势，我还以为他是要把金光瑶抢回去做压寨夫人来着。”
江厌离难以置信道：“你说的是泽芜君？”
金子轩道：“千真万确。”他顿一顿，“总之你以后没事别去云深不知处了，反正阿玥马上也就要嫁到莲花坞，至于魏无羡……他现在不是也回云梦江氏了吗？就算蓝忘机也像那样把他当压寨夫人一样抢回姑苏，以后你实在要见他，再把他叫出来就是了。我看云深不知处那地方，有毒，少沾为妙。”
江厌离忍不住笑：“姑苏蓝氏百年世家，家风雅正，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子轩，你忘了吗，我这次还是在云深不知处发现有孕的呢，怎么就有毒啦？”
金子轩轻哼：“那是两回事。你有了身孕，那是我和你的事，论功劳也是我的功劳，关在哪发现什么事？”
江厌离被逗笑，金子轩挑一挑眉，环着她，两人静静坐了一会，他又道：“你有孕在身，说好带你出去散心，让你安静养胎的，差点被他们耽搁了。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咱们就走。”
江厌离点点头：“东西是收拾好了，不过阿凌……？”
金子轩握一握她的手：“阿凌在莲花坞，你弟弟看着呢，不会有事的。而且……”他咳嗽一声，望住江厌离的眼睛，认真地道，“自从阿凌出生，咱们很久没有……两个人单独，咳，待在一起了。阿离，我……”
江厌离会意，脸一红，垂眸露出几分羞涩，轻声道：“那——那好吧。你说要去哪，我跟你去就是了。”
金子轩耳根一热，道：“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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